程暮时语气平淡，像是随口一说。

实际却是在变相的告诉安凝玉，她欠他一条命，这是她该还的。

一时之间，她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。

鲜血淋漓的疼，整个人都在发颤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
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
顿了好久，程暮时又放软了语气哄安凝玉：“凝玉，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，以前的誓言我都记得。”

“我们会回到从前，我会像从前一样对你好……”

程暮时不断承诺保证着。

安凝玉却忍不住想。

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？

早上???，程暮时扶着阮楠小心翼翼的摸样还历历在目。

那样柔和的神情，那样专注的目光。

她都说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在程暮时身上见过了。

安凝玉很想问问程暮时，他那样真情实意的疼惜阮楠，真的只是因为孩子吗？

“凝玉，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？我真的只爱你……”

程暮时言辞恳切。

安凝玉看向他，男人俊美的摸样与以往无异，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。

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，不甘心的问：“让阮楠的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，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会阳寿尽……”

“不会的。”

程暮时淡声打断，握住安凝玉的掌心：“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，你师傅算过你的命，你会长命百岁。”

安凝玉一愣，身下的床单被攒的发皱：“可你也知道人的命运复杂如星辰宇宙，世上那么多卦象显示能长命百岁的，后来早逝的也多如牛毛。”

“程暮时，这些卦象不可尽信。”

“可你师傅从没算错过！”程暮时眼里隐隐有了不耐。

安凝玉看着他，心口酸胀难忍：“那你笃定我会活到那个时候？”

程暮时表情微滞，接着又拥紧她：“凝玉，你做了那么多好事，所有人都说你有大福气，就连程家也是在你气运下蒸蒸日上，你不会有事的。”

他轻轻吻她的发顶：“以后你还要养大孩子，我们还要白头到老。”

程暮时构想的未来很美好。

可安凝玉脑子里却来来回回都是那句，“她欠他一条命，这是她该还的”。

她垂眸，敛下眼里翻涌的情绪：“我知道了，阮楠的孩子，我会想办法。”

得到承诺，程暮时的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欣喜：“太好了，凝玉，只要忍7个月就好了，以后我妈就再也不会逼你吃药打针……”

安凝玉却一句也听不下去。

她淡淡推开程暮时：“我累了，想休息。”

程暮时没有丝毫疑心，连说了两声‘好’之后，替安凝玉掖了掖辈子，转身出门。

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，安凝玉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，只剩死寂。

她只休息了一会儿，就忍着疲惫不适起身去了书阁。

那里收藏着自天清观创立以来的书籍。

安凝玉想去找找，除了以命换命，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救程暮时的孩子。

可就算找了整整一夜，翻遍所有古籍，也没能找到第二个办法……

她颓然的走出书阁，脸色灰败。

想问问师兄有没有办法，却得知师兄已经下山办事，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。

安凝玉回到大殿内，仰望着这个从小到大陪伴着、甚至梦里都会出现的祖师爷。

她跪下，恭敬叩首，语气虔诚：“求祖师爷给弟子指条生路。”

说完，她抬手拿起眼前的竹签卦，开始摇晃。

不一会，签卦掉落在地。

安凝玉赶忙捡起，细细推演。

可得出的结果只有两个字——不救。

只有不救程暮时的孩子，她才会有生路。

安凝玉看着手里的卦象，沉思良久。

一炷香之后，她做下决定，带着歉疚去偏殿找到程暮时。

“对不起，我已经翻遍了古籍，这个孩子，我真无能为力。”

程暮时脸色骤沉，下意思抬手推了安凝玉。

安凝玉本就虚弱到极致，被推的后退几步。

‘嘭’的一声站在身后的石台尖上，后腰像被狠狠砍断。

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，看向程暮时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
程暮时也没想到会这样，喉结滚了滚，干巴巴的解释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，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我妈的执念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。”

安凝玉忍着疼，一字一句的问：“所以这就是你对我动手的理由？”

程暮时剑眉一拧，冷峻的脸上满是失望：“我哪里动手了？你现在怎么这么变得娇弱又蛮横，还无理取闹！？”

“娇弱还无理取闹？”

当年程暮时宠她的时候，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。

现在竟然也能这样言辞锐利的指责她……

安凝玉勾唇，笑容里满是苦涩：“所以在你心里，我就是这样的人？”
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程暮时冷声驳斥，“冷心冷情，连救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肯。”

这句话宛如重锤，砸的安凝玉七荤八素。

她扣紧掌心，忍不住快声反问：“那是不是要我给那个孩子换命你才满意！？”

“是。”